李仲虔挑眉。
瑶英摇他的胳膊,拉长声音:“阿兄,求你啦!”
李仲虔低头拧她鼻尖:“休想!”
瑶英撇撇嘴。
李仲虔对她千依百顺,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唯独这点管得严,连护卫都得了他的警告,盯着不许她碰酒。
上次吃酒都是去年的事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也不知道他们能活到几时,痛痛快快喝点酒怎么了?
他把酒当水喝,却不许她沾酒。
瑶英气恼地放开李仲虔的袖子,转身往里走。
刚踏出两步,耳畔一声轻笑,李仲虔坚实的胳膊勾了过来,轻轻揽住她的腰。
他惯使双锤,力大如牛,瑶英整个人被带着转了个身,一头撞到他胸前薄甲上。
李仲虔扶稳瑶英,摸了摸胸前的小脑袋。
“果然长高了。”
以前只到他胸甲雕刻虎头的高度,现在快到他肩膀了。
瑶英立刻转嗔为喜。
魏郡李家是武将世家,儿郎挺拔健壮,女郎高挑丰硕。
哥哥李仲虔身长八尺,李玄贞也身姿矫健。她从窜个头的时候就盼着自己能再长高点,每次李仲虔出征回来就拉着他量量自己到他哪儿了。
瑶英伸手比了比自己头顶到李仲虔胸甲的地方,满意地勾唇轻笑,踮起脚继续往上比:“我还能再长点。”
李仲虔一脸戏谑,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按着她的肩膀往下压,让她老实站好。
“想长高点就乖乖听御医的话,按时吃药,不许沾酒。”
瑶英豪气地摆摆手:“不沾就不沾。”
她知道李仲虔是为自己好。
李仲虔含笑目送她进去,转身出宫。
已到宵禁时候,万家灯火,夜色朦胧,如银月光洒满寂静的长街,高低错落的恢弘殿顶宫墙之上一片无垠夜空。
繁星闪烁,似嵌有万点银鳞。
长史早已等在宫门外,听见苍凉的更声中骤然传来急促的蹄声马嘶,驱马迎上前。
李仲虔肩披白袍,单骑飞驰而出。
长史跟上他,汇报了几件要事,道:“大王,徐彪方才求见,老奴打发了他。”
夜色里,李仲虔轮廓鲜明的脸孔有如刀削斧凿:“他见我做什么?”
瑶英已经和他说了白天的事。
长史道:“他来负荆请罪。”
李仲虔冷笑了一声:“请什么罪?”
长史答:“徐彪说,他知法犯法,抢掠良家子,这是其一,其二,他让公主受惊了。”
七公主见不得血。
李仲虔嘴角轻扯:“他断了两指,可有怨愤之语?”
长史笑答:“没有,徐彪酒醒了之后,不仅没有怨言,还大笑数声,说七公主不愧是您的同胞妹妹,他心服口服。徐彪曾立过军令状,若非公主留情,他断的不是手指,而是项上人头,他虽是个粗人,倒也还懂得些分寸。”
李仲虔淡淡地唔一声,道:“算他识相。”
长史明白,徐彪的命保住了。
假如徐彪断了两指之后抱怨公主,李仲虔绝不会留下这个祸害。
几名亲兵提着灯远远缀在后面,黑黢黢的坊墙深处传出隐约的歌舞欢笑声。
长史接着说:“大王,那些被抢掠的女子已经被送回家中,公主还下令彻查王府和军中可有将官违反禁令,骚扰百姓……”
他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李仲虔不耐烦地道:“有话就说。”
长史叹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大王,您帐下诸如徐彪、吕恒、孙子仪等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草莽之辈,桀骜不驯,粗野蛮横,经常公然违反禁令,有碍您的名声,您何不趁此机会整顿军纪?借徐彪之事震慑他们,让他们收敛一二?”
这些话长史早就想说了。
……
谢家世代经略荆南,四世三公,阀阅巨室。族中人才辈出,子弟皆为芝兰玉树,入则为相,出则为将,文武皆精。
到了前朝,藩镇割据,群雄并起,天下四分五裂,长安几易其手,关中平原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