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整整七日了,若老方仅仅只是与那户部侍郎之子有些生意往来,这么长时间过去,早该有结果了。
原主记忆中,这种要案,肯定是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组成三法司会审,而三法司的办事效率,可不是这样的。
迟迟不见动静,方林有些心烦意乱。
他甚至反倒期望起,这是自家叔伯们的那些政敌的手笔。
可是,真的不太像啊
以自家叔伯们最高从七品的官职来看,且不说他们有没有政敌,便是有,他们的政敌,不是他方林小瞧那些人,连大理寺的门恐怕都不是那么好进的。
“还是别自欺欺人的好,这一关怕不是那么好过的,老方怕是真搞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幺蛾子”方林喃喃自语,将希望的目光,投射在了刘姓狱卒离去的背影上。
隐隐察觉事情不太对劲的他,眼下只能选择赌这一把了。
不是他沉不住气,若是换了其他任何时候,他绝不会贸然接触这个疑似老乡的睿亲王,甚至还会主动将自己隐藏起来,不敢表露半分。
因为谁也说不准,这到底是个两眼泪汪汪的老乡,还是个会要了自己命的老乡。
可眼下确实没办法了,只能选择冒险一搏。
“放眼整个大周朝,也许只你我二人为异乡异客,两个孤独的灵魂,相比起自相残杀,相拥取暖岂不更好”方林心中呢喃,表情再度恢复了木然。
而对面监舍,听到他与狱卒谈话的犯人们,则纷纷偃旗息鼓,不复原先的张狂。
整个监牢便又恢复了它本应有的样子。
安静得令人压抑。
侍郎案的名头果真好用,仅约莫半个时辰,那刘姓狱卒便回返了。
跟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二人,其一便是原主的堂兄方鸿,另外则是一名华服官员,走进监牢后便一直皱着眉头,不时扇着鼻前的空气,眼里流露着不喜。
堂兄方鸿,方林自然认得,而这华服官员虽然面生,却也能猜到是负责监牢的官员,可能级别更高。
这并不妨事。
方林早就料到,这种事情,刘姓狱卒断不敢擅自帮忙,定是汇报给上官,且得到上官首肯后才会行动。
“牧之,你说你知晓侍郎案的重要线索”
“莫要胡闹,此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牧之是方林的字,方鸿作为堂兄,平日里都是直接以字称之,开口之后,未等方林应答,又对着一旁的华服官员躬身行礼。
“这位大人,我这堂弟从小顽劣,许是在牢里待久了,生了癔症,胡言乱语,还望大人看在家父的面上,莫要责怪。”
华服官员摆手,并不接话,注视着方林,重复了一句:“你说你知晓侍郎案的重要线索”
“是。”方林点头,同时多看了方鸿一眼。
这堂兄倒是不错,与记忆中的忠厚良善无差。
“说。”华服官员惜字如金。
“禀大人,此乃绝密,在下只说与我堂兄一人听。”方林摇头。
“放肆”华服官员没想到得到这般回应,顿时提高音调,“快从实招来”
方林不为所动,丝毫不惧地注视着华服官员,淡淡道:“在下已经说了,此乃绝密,牵扯甚大,不说与大人听,是为大人好,大人确定要听”
华服官员闻言,面色微变,好似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对着刘姓狱卒挥手,“给他们半炷香的时间。”
说完便径自离去。
他也懒得去计较这小子是真是假了,这侍郎案着实可怖,自己只是今日当值的典狱官,连蹚浑水的资格都不够。
还是算了,别鱼没吃到,还惹得一身腥。
今晚无事发生。
这边,得了授意,刘姓狱卒倒也干脆,直接将方林所在监舍打开,让方鸿进去说话,自己则带着同僚很快消失。
开什么玩笑,连典狱官大人都不敢听的绝密,更别说自己这些泥腿子们了。
走走走,打牌去。
“牧之,这些天受苦了,清减了不少。”方鸿走进监舍,被潮湿的霉味呛得连连咳嗽,叹息道,“只怪家里没用,这些天奔前忙后,想要打点,却无从下手,一听牵扯侍郎案,无人敢伸出援手。”
“花了极大力气,也仅知你父是受到了牵连,具体案情如何,却是无从得知”
说到这里,方鸿小声且快速道,“千万莫怪为兄不来看你,长辈们吩咐了,既是牵连,又无从下手,索性就都不出手,让你一家越凄惨越好,越凄惨,越能博得同情,你可明白”
“牧之,做好准备,接下来,你会与普通犯人同等待遇。”
“熬过去”
“等会,堂兄,我找你来是真有事。”方林打断。
“真有事”方鸿愣住了。
他以为这从小娇惯的堂弟是实在受不住了,便借口提供线索,让自己前来相见,寻求帮助,是以方才才对那位典狱官说那样的话,算是打个招呼,以期他不要抓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