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现实
半个月前苏醒后,卡伦花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去接受和印证自己穿越到了另一个“现实世界”,而不是自己的一个梦,一段臆想。
但眼下,
自己所面对的,
绝不是现实
自己应该不,是铁定还在茵默莱斯家的地下室里,
所有的异变都是在自己去尝试掰杰夫的头开始的。
再加上眼前这一双巨大的红色高跟鞋以及女人的脸,这种极不符合现实超脱理性思维的产物与环境,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被“催眠”了。
“催眠”这个词有很多种解释,在眼下,则是指将自己从肉身存在被剥离,同时被拘进了精神存在。
空泛的解读:就是自己现在正在做梦。
收音机里的雪花音还在响动,
而上方,
女人的嘴开始慢慢张开,
在已经撑到一个正常人脸所能达到的极限弧度之后,她还在继续裂开,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类似拉链被摩擦的锯齿声。
一直到,整张脸被嘴巴完全横向分割,原本紧凑的牙齿,在宽度被拉开后,开始出现极大的间距,而那一条灵动的巨大舌头,则以一种更为诡异和灵巧的姿态向下快速垂落
宛若一只壁虎,要吞掉那只小小的蚊子。
“嗡”
卡伦只觉得自己全身被一团湿腻腻的温热所包裹,然后整个人被提拽而起。
人在被快速抓举向高处,亦或者更笼统地讲,在被进行快速的移动时,类似于坐海盗船或者大摆锤,会有“痒痒”的刺激感;
而这种感觉一旦刺激加重到一定程度,就很容易让人迷失乃至于陷入晕厥。
这是一个梦,这是一个梦
卡伦在心里默念着,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此时赶紧“醒来”。
他现在其实并不清楚眼下这个局面出现的原因,但这并不妨碍他将未知的事物拖拽到自己熟悉且擅长的领域去加以解决;
就像是解题,与其坐在那儿抓耳挠腮,不如尝试一点点代入自己已知的公式,哪怕硬套。
其实人的精神世界,一直是一个极为玄奥的“场所”;
正常人做梦,梦到一定程度时,会自然而然地醒来,极低概率下,会出现自己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梦却一时间无法醒来的情况,这也被称之为“鬼压床”。
在另一个好事者群体里,则被称之为“清明梦”,可以通过一定的训练以及一些自我暗示的技巧,提升成功率以进入“清明梦”的状态。
绝大部分人,在一开始由兴趣而入后,往往最后又会避之不及,因为每次强行苏醒时,那种宛若溺水者自深渊之底上浮而出的“绝望感”,足以让人发疯和无比后怕。
而因现实工作原因,精神思维经常被锻炼的人,在这一情况下,很容易会把自己的“梦”编造得更为真实,相当于是实际意义上的“作茧自缚”;
更严重的情况就是,分几层梦境,潜意识开始自己“工作”,通过梦境来欺骗自己,让你“苏醒”但同时又“苏醒”到新的一层梦中,以削减你对“梦”的抵触,这叫“真自欺欺人”。
如果说普通人的“鬼压床”,只是深渊上浮的话,那么这类的,就如同是冬泳爱好者潜水上浮时,发现头顶上有一层厚冰。
在梦里醒不来的后果会是什么暂时无法定义,因为死亡证明单子上没有“死于梦中”可以勾选,而“大梦得生”的人,也会因为只是一场梦再加上身体没遭受实质性伤害而不了了之。
耳畔的风,剧烈地刮,舌头的弹性很强,卡伦被卷起后,又被以极快的速度送入口腔之中。
接下来,
是密密麻麻的咀嚼与吮吸声,
那一声声,那一道道,
不停地传入卡伦的耳中。
你正在被吃,你正在被撕咬,你正在被吞咽
你正在死亡你正在死亡你正在死亡你死了
卡伦明白,自己再不醒来,那他的下场,会很不妙。
死过一次的人,他往往不会看淡生死反而会更加珍惜活着的美好,卡伦就是这样。
他,不想死
在这一环境下,必须给自己加持足够的信念与勇气,才能有助于冲破这“梦”的阻隔,意识回归肉身,回归现实。
在过去因为工作原因和自己的兴趣使然,卡伦不是没有遇到过相类似的情况,虽然比不得眼下的诡异和惊悚,但他是有一套切实可行的应对方案的。
虚妄,要用真实去刺穿;
孱弱,要用理想去重塑;
孽障,要用真理去破除
当你自己已经无力时,你可以去尝试借力。
所以,
卡伦开始唱歌,
全身心以赴地大声吼唱: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在这个时候,需要信念需要信仰化作最为迸发的意志,让自己从这精神泥沼之中挣脱出来,另外,卡伦上辈子,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歌声中,
那种自己身体被咀嚼的声响正在慢慢地减弱,卡伦感到自己的身躯正在上浮,他一边继续唱着歌,一边缓缓地低下头。
他看见女人的牙齿,女人的舌头,
又看见了女人的嘴,
女人的整张脸,
最后,
看见了两条腿中间,似是长着的又似是缔结在一起的那张脸这是一种让人违和感极重的画面。
而这时,
雪花音收起,
随即,
那道先前说话的男音带着些许疑惑传来一声:
“咦你是谁”
随即,
“这是哪儿”
卡伦抬起头,
开始催动一切身体感知,
睁眼,
睁眼,
睁眼
“嗡”
卡伦睁开了眼,
看见玛丽婶婶正蹲在自己面前,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呼呼呼”
见到卡伦醒来,玛丽婶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住地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胸脯: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卡伦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忽然摔倒昏过去有多吓人”
这个侄子前阵子刚刚生了一场重病,人差点都没了;
要是此时再出什么事,玛丽婶婶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自己的公公交代,因为人家还是帮自己推遗体下来的。
卡伦深吸一口气,
露出了个很勉强的笑容,
道:
“没事的,婶婶,可能我身子还有些虚弱吧。”
卡伦抬起头,看见前方担架上杰夫的脸,已经回正了。
“喵”